把夢關上。

第十三回

　　「見君王？不會吧！」

　　才剛把提議說出來，蘭德爾立刻就引來所有人的注目，坐在一旁的褚冥漾甚至在第一時間就被嚇得驚叫出聲。

　　「……真的假的……」

　　緊緊地皺起眉，千冬歲本就蒼白的小臉頓時又失去了幾分血色。雖然嘴裡直說著要宰掉對方，但直到現在，每每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千冬歲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太小看自己而分了心，說不定他早就已經死了。

　　「審判所那邊的意思是希望能從中得知君王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別看教廷審判所那地方玩黑玩得厲害，但真遇上這種事，他們也不敢冒然行動。原世界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嗎？道上，有道上的規矩……」

　　照理，出了這種驚動教會的事，血族方面不論是不是故意的都該捎個訊息出來。

　　在過去，剛被初擁的年輕血族把持不住鮮血的誘惑是難免的事，通常審判所都會在事後收到該肇事者的兩顆牙齒以示道歉，他們只需確認隨牙齒附來的裁定書上確實擁有該地區親王及大法官的簽署，接著便可以開始著手收拾殘局的工作。長久下來，也成了一項從未經過雙方溝通，卻自然形成的遊戲規則。

　　雖然這樣的做法就某方面來說確實有些縱容，但嚴格執行避世戒條的血族對於違規者通常懲處嚴苛，將罪人交由血族大法官審理，遠遠比讓人類大動干戈地去挑他們的老巢抓人來得有效率，重點是，還得找得到他們的老巢才行。

　　如果可以，審判所也想將這件事交由血族自己處理，會發生這種無人承認的案子，血族內部鐵定出了大問題。那麼，身為血族君王的那些人，究竟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再繼續耽擱下去，教會就真的不能置之不理了。東正教能夠給予的尊重就這麼多，一旦介入兩邊都會很難堪，財力、物力上的損失不計，這幾百年雙方的平衡肯定就這麼完了。

　　「……聽起來，很嚴重。」

　　同樣盯著蘭德爾，冰炎比誰都清楚種族之間的戰爭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

　　血族在人類世界裡活得並不自由，東正教派確實比天主教派來得好溝通一些，活在東正教區域的血族通常不會四處被獵人追殺，但天主教派卻是出產吸血鬼獵人的始祖，千百年來都是與血族對著幹的。

　　如果連東正教都開始獵殺血族，相信潛伏在原世界的其他黑暗種族也會伺機蠢蠢欲動起來，到時候單憑教會的能力未必能完全壓制住，政府的軍力只會讓事情往更壞的一方發展……

　　「是有……那麼一點。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次三位血族君王中的其中一位不僅深得公會信任，同時他也是唯一能夠得到表世界暗地裡協助的原世界血族。直到現在，他仍然受到我族裡長輩們的喜愛，每隔幾年就會回來陪長輩們聊聊原世界的現況。他是……前‧資深黑袍——博伊斯‧D‧蘭德爾。」

　　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蘭德爾臉上隱隱浮現一絲絲雀躍，想來該人物在他的家族裡算是位值得驕傲的長輩，但為何明明就是原世界的血族，卻還能得到表世界一致的認同？這未免也太奇怪……

　　「蘭德爾、蘭德爾……原來如此。」推推眼鏡，千冬歲這下也懂了審判所與公會在玩的把戲。

　　在血族裡，舉凡能夠冠上家族姓氏的必定是親生的孩子，同時也是出身貴族的一種表現。血族壽命雖長，但缺點就是在受孕上十分不易，兄弟之間不要說相隔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也都是常有之事，因此家族親戚之間的輩分異常複雜，年紀大的叫年紀小的叔叔這種事天天都在上演。

　　既然對方跟蘭德爾同姓，在血緣上肯定很親近。加上蘭德爾剛剛也說了，對方在家族中很吃得開，想來長輩不允許蘭德爾插手並也不單單是因為牽扯到原世界的君王，而是對那位前黑袍有著一定的信任。

　　只要能得到這位君王的一句保證，審判所一定會樂得收手，既不必破壞平衡亦無須付出無謂的損傷。

　　但現在難就難在審判所不可能親自與血族君王正面接觸，自古以來血族君王的行蹤是出了名的難以捉摸，要不是這次剛好矇上了一個公會知道的，只怕公會也不會冒然協助。

　　「所以，現在就是把我們往火坑上推的意思。沒錯吧？」

　　冰炎終於明白為何昨夜公會要他等蘭德爾來說明了，由蘭德爾親自出面說服他跟千冬歲簡直就是犯規！

　　一來依蘭德爾的個性，絕對不會輕易傷害朋友。昨夜蘭德爾強行為千冬歲解咒其實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要不是在千冬歲身上施咒的血族已經死了，強行解咒的反噬力不只會直接傷害到施咒者，解咒者更有一瞬間精神會與施咒者接軌，一個弄不好蘭德爾也會受到重創。

　　明明知道施咒那方比自己強，蘭德爾還是冒險一試了，這也是為什麼，千冬歲今天肯對蘭德爾行大禮的原因。

　　二來蘭德爾擺明了不能插手這件事，卻對這件事幾乎瞭若指掌甚至不惜說出族裡的祕密，這讓理解蘭德爾苦衷的冰炎不得不耐著性子繼續接手。

　　先用恩情壓千冬歲再用友情來壓他，公會這一手倒是想得周到。

　　「關於這點，我感到非常抱歉……」冰炎想得到，蘭德爾自然也想得到，淡淡的苦澀顯露在他帶著歉意的臉上。

　　說到底，這事終究還是自己的族人惹出來的麻煩，雖然前頭總是不停地強調著兩邊世界的差異，但流在身體裡的血液，卻是不爭的事實。

　　「沒關係，這件事你不用感到愧疚。謝謝你提供我們這麼有用的情報，至少現在有了一個確切的目標。」

　　悠悠地嘆了口氣，這次冰炎算是認命了。公會現在是連個後路也不肯給，既然他跟千冬歲都躲不掉，那也就只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