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夢關上。

空港(7)

　　「差不多下個月就可以挑傢俱了，閻少打算親自挑還是？」

　　又是一個週末傍晚，今天閻思殷在確認過進度後依合約付清了中間款，接過支票的宋翊滿臉都是笑，比起手上面額不低的支票，更令他開心的是就要獨立完成一件案子的成就感。

　　「你陪我去吧。」

　　沒有理會身旁宋翊那自得意滿的模樣，閻思殷望著幾乎已經算是完工的客廳，心中的喜悅不下於宋翊，雖然花費了不少時間，但他總算擁有一處專屬於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嗯！除了工業區幾間大型傢俱行，我也知道不少傢俱工廠，我們都可以去看看。」

　　內行人都知道傢俱是暴利，在閻思殷面前宋翊知道自己肯定是沒有機會賺一手的，不過他並不介意少收點回扣以感謝對方給他這次統籌的機會。

　　對於宋翊識相的回答，閻思殷只輕應了聲，這才將目光轉向正隨意將支票塞進錢包放入口袋的對方身上。

　　此刻的宋翊穿著大致與先前校友之夜時差不多，明顯比平日更出眾的打扮讓閻思殷不用想都知道對方今晚有約，於是便同樣識趣地沒有開口詢問是否一塊用餐，這段時間他倒是挺習慣請對方吃飯了。

　　不想他才正想跟對方說下次見，宋翊卻好心情地先開了口，有些得意地拍拍口袋：

　　「閻少我們去吃飯嘛？我剛大賺了一筆可以請客哈！」

　　望著宋翊的笑，閻思殷不由地挑眉跟著輕笑起來，對方剛賺的那筆大錢貌似是自己交出去的吧？想著便打趣地說道：

　　「喔？宋先生剛宰的肥羊該不會很巧的姓閻吧？那我可就要選好點的餐廳了。」說著閻思殷邁步朝公寓門口走去。

　　「呃……糟糕！我想起來身上好像只帶了兩百塊而已，我們還是選間路邊攤好了！」

　　聽閻思殷這麼說，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過頭的宋翊反應也是極快，大眼睛一轉立刻跟在肥羊身後死不要臉地裝起窮來。

　　「你晚上還有約吧？只帶兩百夠嗎？」

　　接觸的越多，閻思殷就越發感覺宋翊這個人活得自由隨性，即便宋翊對自己仍然保留著幾分對面雇主的拘束，不過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現在也是開的起了。

　　「有約也是晚上的事了……錢不夠就……讓別人買單囉？」

　　跟在閻思殷後頭走進電梯，宋翊側頭對他咧嘴一笑，笑得像是隻狡猾的小狐狸。

　　這傢伙，肯定很受歡迎吧？

　　即便不同性向，回國之後也鮮少出入夜店酒吧這類娛樂場所，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判斷宋翊受歡迎的程度。

　　閻思殷並不是一個不懂玩樂的人，相反的，早在初嚐沒人管的自由後不久也順便嚐了禁果，在國外像他這樣高中就被父母送出國的富二代不少，但就算閻思殷在這些人中屬於比較潔身自好的那類，論起性經驗來也仍算得上是挺豐富。

　　望著笑容燦爛的宋翊，他便不由得想起方同學對他說過的，對方似乎有不少人在追，仔細想想也是，像宋翊這種光站著就遭人嫉妒的跳級生，只要肯參與活動往往能夠輕易佔據核心位置，重點是宋翊本身應該也很享受別人嫉妒他的感覺。

　　「你這樣玩早晚會被人亂刀砍死，既然有人追何不安份點交個男朋友？」他相信在眾多追求者中應該不乏條件不錯的人。

　　電梯在一樓停下，閻思殷說著卻敏銳的查覺宋翊因為自己無心的一問掛在臉上的笑微微地僵硬了，然而很快的對方加深了那抹僵硬的笑，完美的遮蓋了情緒，同時看似無所謂地回道：

　　「……這個我暫時還沒有打算，隨緣吧！」

　　說得輕快，話音未落人卻已經率先步出了電梯，這是他們合作至今宋翊頭一次忘了僱傭身分走在閻思殷的前面。

　　原以為隨之而來的會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尷尬，但在用餐期間宋翊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不著痕跡地開著新話題，誰都沒有再次談及方才微妙的瞬間。

　　而這也讓閻思殷有了一種感覺，感覺對方越是閉口不談越是可能在感情中受過傷，若非見過宋翊工作時展現出來的細心，就單以對方平日那股天塌下來自有人頂的隨性，閻思殷還真不相信這世上有誰能傷害的了他，這傢伙不沒心沒肺的始亂終棄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輪得到別人殘害他。

　　閻思殷的想法是正確的，只是當時的他並沒有打算進一步了解。

　　在公寓即將竣工的前一個月裡，他與宋翊頻繁見面，逛遍各大傢俱行，也添購不少預期之外的擺設。

　　只因某位性格豁達的宋大設計師儼然把陪客戶挑傢俱這項浪費時間的苦差事當成帶富二代男朋友逛街購物般自在，逛起傢俱行來簡直比雇主還興奮。

　　能讓宋翊看上眼的物件不多，然而一旦喜歡那便是拿著鐵尺上前丈量半天，再回頭拉著閻思殷直問買不買啊？不錯耶！很適合！

　　重點是挑中的還都不是便宜貨，完全不為雇主荷包考量的宋翊就像是算準了閻思殷對好東西不會吝嗇一樣，愉快的享受著不花錢也能豪邁購物的樂趣。

　　不得不說，宋翊的眼光還是非常好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什麼物件放在哪個位置可以有怎麼樣的效果與功用，至少在第一批傢俱送進公寓歸位之後，閻思殷便再沒有拒絕過眨著大眼睛力勸他敗家的宋翊。

　　「有什麼想吃的？」

　　結束被拉著逛傢俱行的一天，閻思殷翻閱著西餐廳的菜單不經心的問道，目光看向一坐上桌就從後背包掏出尺筆設計圖的宋翊。

　　「都想吃。」而拿著鉛筆在複印的書房設計圖上畫下新書桌與置物櫃位置的宋翊回答的更隨意，就好像對面的金主能給他點上一桌滿漢全席。

　　彷彿是已經習慣每次買完東西就開始在設計圖上各種畫畫寫寫其他都無所謂的宋翊，閻思殷招來侍者簡單的點了兩份排餐，隨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拿起一旁的酒單邊翻邊問：

　　「那會喝紅酒嗎？」

　　「嗯……不太會。我哥是有教過我，不過喝來喝去還是覺得調酒好，學品什麼紅酒。」

　　聽見問話宋翊停下手上的動作，皺了皺鼻子看向閻思殷，一副往事不堪回首，大人世界很難懂的模樣。

　　「多方嘗試總是不會錯，難得這裡的紅酒不錯還能單點，就算品不出什麼來一口乾了也可以。」

　　見宋翊一臉厭惡，閻思殷反倒覺得有趣，微微一笑便指著酒單側頭對侍者加點。

　　「閻少不覺得浪費錢就好。」

　　完全聽不懂閻思殷在跟侍者點些什麼的宋翊撇撇嘴，低頭接著做自己的事，直到牛排跟紅酒陸續上桌，宋翊才發現對方點了兩杯紅酒給他，餐桌上一下子多了一大堆杯子。

　　「介紹在這，你可以試著比較。」

　　閻思殷將酒單遞到宋翊面前，簡略的告訴他左右兩杯紅酒的名字，至於產地成分及品牌故事酒單自有介紹，倒也不用多廢話。

　　宋翊望著把酒單給他就拿起酒杯輕輕晃動觀察杯中佳釀的閻思殷，愣了半晌才回神，沒想到對方還真打算讓他試，在這樣高檔的餐廳哪怕單點一杯酒都不便宜，閻思殷冷不防的就是一人兩杯。

　　「怎麼樣？」直至宋翊閱讀完酒單介紹拿起左手邊的酒杯往唇裡倒，閻思殷這才饒有興趣地望向對面含著酒未直接咽下的人問道。

　　就見皺起眉頭的宋翊鼓著腮幫子，舌頭在嘴裡彈了半天才吞下含在嘴裡的紅酒，接著毫無形象可言地邊舔唇咂嘴邊說：

　　「澀！」

　　聞言閻思殷不禁搖頭輕笑出聲，拿起與對方相同的紅酒先聞再嚐，相較於宋翊的半吊子，閻思殷的動作自然流暢許多，不久受過嚴格指導的大少爺放下酒杯認同的點了點頭：

　　「嗯，還沒醒，要再放一會兒。不錯，至少還能嚐出澀。」

　　興許是宋翊品酒時的表情太豐富，導致閻思殷始終帶著笑意在看他，本是沒有惡意的，但搭配上說出口的話卻意外的有了些取笑的效果。

　　感覺自己被嘲笑的宋翊礙於對面坐的是金主，只能無言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他的味覺根本沒有問題好嗎！就是這酒不好喝。

　　「慢慢喝，你會感受到它們的不同。」

　　即便宋翊強忍住回嘴的衝動，閻思殷還是從對方那想說不敢說的表情中看出了不置可否。本就只是一時興起的想法，他也不是一個好為人師的人，對於宋翊他總感覺點到為止就是最合適的引導方式。

　　不知該說是無心插柳又或是宋翊的自尊心作祟，其後面對筆直朝著嚐遍天下美酒道路前進的酒鬼宋翊，他是真的想攔也攔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