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夢關上。

第三回

　　從香娜手上拿到的資料，很快地就出現在Zero One的桌前。

　　只不過此刻，Zero One卻全神貫注在從雙子星兄弟那裡外帶出來的豚骨拉麵上。

　　「啊…真好吃啊……要是能讓我每天都吃到就好了。」

　　拿著速食餐廳的厚紙巾抹在油亮亮的嘴上，Zero One喝乾最後一滴湯後發自內心地讚嘆道。

　　「……你只要把電腦從這裡搬到他們店裡不要好了？」微微抽動了嘴角，阿誠實在有點被Zero One猛虎般的進食速度嚇到。

　　「喔！這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他們有二十四小時營業兼免費供電和網路嗎？」

　　轉了轉毫無生氣的灰色眼睛，Zero One歪著頭問。

　　「…沒有……抱歉，當我沒說。」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嘴上說著可惜，Zero One的臉上可是一點都沒有惋惜的樣子。接著他隨手翻閱著阿誠放在面前的幾張紙，一臉興致缺缺。

　　「我說阿誠，這些破資料是幹嘛用的？」

　　「……呃…是這次委託要找到人。」心知這些資料一點用都沒有的阿誠一臉心虛，卻還是硬著頭皮回道。

　　「工藤浩，男，唔喔喔！就讀T大法學政治學研究科生，明明只比阿誠大三歲卻已然是國家未來的棟樑啊！」

　　「……」媽的，這是什麼爛比喻…還有，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年紀！

　　「怎麼？這個人失蹤了？」

　　就算看見阿誠抽蓄的表情也當作沒看見，Zero One依舊保持著那副超級不起勁的死人樣。

　　「嗯。說是忽然就失蹤了，他的家人跟警察都沒找出什麼異樣來。」

　　面對從來就是我行我素，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知名駭客，阿誠就是想計較也計較不起來。畢竟他身邊並不只有Zero One一個人是這個樣子，該說其實他還蠻能適應這種人的嗎……？

　　……怎麼感覺這種想法莫名悲哀呢。

　　「家人就算了，普通老百姓報失蹤人口一般都不太會被重視的，不過要是能上新聞那就不一樣了。」

　　咬著剔牙的牙籤，Zero One壞心眼地笑著說。

　　「我想應該不太可能，畢竟讀的是這種學系……」

　　T大不論是法學還是政治學部基本上都可以說是進入政府機關工作最熱門的管道之一，每一年不知道有多少考生擠破頭的想考進那裡，哪怕是吊車尾進去也都心甘情願。

　　「嗯…也對。不過都怪阿誠竟只給我這種隨便用GOOGLE都可以查到的資料，難道沒有更明確的方向嗎？我可是很貴的啊！」

　　翻轉著桌上那張清瘦端正，一看就讓人感覺品學兼優的證件照，Zero One還真的拿出智慧型手機，玩起GOOGLE人臉掃描。

　　「……下午我去了一趟工藤浩住著公寓，發現這個人的書櫃上除了必備的法學書之外，最多的閒書居然是財務金融跟心理學的相關學術書籍，而且住所毫無生活感可言。」

　　下午在與香娜在用餐的過程中，正好聽她提起今晚打算暫住在工藤浩承租的公寓裡，而相較於香娜的口述，阿誠自然更想親自去現場查看。

　　所以整個下午，阿誠幾乎就在工藤浩坪數不大的單身公寓裡打轉。

　　根據香娜的說法，他們除了收拾過當時已經在外頭掛到沾染灰塵的衣物及發臭的流理臺之外，一切都還保持在工藤浩離開前的原樣。

　　「非常乾淨。」

　　是阿誠一進玄關就下的結論，從地板到茶几，從電腦桌到書櫃，完全可以看出工藤浩是一個有潔癖，甚至沒有半點惰性的男人。

　　踏在那間乾淨整潔到幾乎看不出生活習慣的房間，阿誠已然覺得自己根本走在一間擺設完好，隨時都能被拍賣掉的樣品屋裡。

　　所有的陳列都井然有序到恐怖。

　　房間裡唯一還能被稱上亂的地方，居然就只有位於樓中樓上方的地板床頭，床與床頭燈前散放著幾本跟字典一般厚的法典，而那些書顯然是工藤浩的睡前讀物。

　　「完全不像是住了好幾年的房間……另外，還有一件讓我超在意的事，那就是工藤浩在客廳裡放了一塊白板，上面只寫了一行字。」

　　從口袋裡拿出跟香娜借來的數位相機，阿誠遞給Zero One。

　　「『讓我找到你』？這什麼意思？」Zero One看著照片輕輕蹙眉，抬頭看向阿誠。

　　「不知道。現在也只能猜測他大概在找什麼東西，而這樣東西應該就是導致他失蹤的關鍵。」

　　搖著頭聳肩，阿誠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畢竟除此之外剩下的一切全部都還是謎。

　　「嘖嘖，好像終於有點意思了。所以呢？你打算從哪裡開始找起？」

　　壓根不在意阿誠皺眉思索的苦惱樣，玩GOOGLE玩上癮的Zero One回頭就在搜尋裡打上了「工藤浩」三個字，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滾動著滑鼠，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阿誠。

　　「…嗯……我想明天去跑一趟T大，總之先問問看同年級有沒有跟他熟識的傢伙再做打算。」

　　「也好，反正也不知道找回來的人是死是活，總之我錢都可以照收吧？」

　　一談起錢跟生意，某知名駭客立刻勾起一邊的嘴角邪笑，將其無良個性毫無底限地展現出來。

　　「嗯，沒有問題。我已經跟委託人請示過你的價碼，對方很豪爽的就答應了。」拿出一封對折成一半的信封，阿誠直接將它放在Zero One的鍵盤上，接著說：

　　「這是定金的部分，你可以先收下來。」

　　「不錯嘛阿誠！總是能找到好金主啊……那好吧，看在這玩意的分上，姑且就原諒你這次挺不住美人的誘惑，大材小用的讓本大爺去尋人好了。」

　　甩著手上的信封，Zero One燦燦地笑開，露出一口黃牙。

　　「什…咳咳！咳…什、什麼？」

　　聽見「美人的誘惑」這種怪異的字眼，本以為談到一個段落可以喝口飲料的阿誠立刻就被嗆得喘不過氣。

　　「哎呀哎呀，真是個美人吶！你看，我這還有照片呢！」

　　許是有錢入帳再加上阿誠的反應太讓人得意，Zero One心情大好，連忙收起信封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裡頭的價碼，轉頭就在筆電前敲敲打打。

　　接著螢幕一轉到阿誠面前，果然是下午他跟香娜在咖啡館裡說話的偷拍照，最要命的是他還握著香娜的手！

　　「哈！要不要我洗出來送給你啊？」

　　看著阿誠目瞪口呆的表情，狠狠把人捉弄了一番的Zero One笑道，又將螢幕轉了回來。

　　「…你、你…你怎麼……」

　　阿誠心中大驚，揉了揉眼睛手指來回比著螢幕又比自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呵呵，怎麼樣？阿誠的消息在池袋地區意外地傳的很快喔！」

　　愉快地對阿誠眨眨眼，Zero One揮了揮手意示他「你該走囉」，隨後就在阿誠面前狀若認真地翻看起他帶來的那幾張破資料，死活都不理阿誠要他刪掉照片之類的請求。

　　直到阿誠終於沮喪離開Denny’s，Zero One這才從資料中抬起頭來，遠遠望著那道正等待著紅綠燈的背影，指尖輕輕敲打著工藤浩的照片。

　　「說不定會非常有趣啊……」最後他的目光收在螢幕中的那張照片上，嘴角微微揚起。

　　不知道一張照片可以收多少錢呢？

　　新建郵件、附檔、傳送。

　　沒有主旨、沒有內文，十秒之內動作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