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這才不叫報仇!所謂的報仇,是該血債血還的。」
握著阿誠的手一緊,崇抬起頭眼裡閃爍著駭人的暴戾,彷彿那天深夜,站在成群的G少年前方,身上無一處不是的對方鮮血的池袋國王。
那一天的崇宛如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打架從來不帶傢伙的他手握著鐵杆,變形彎曲的鐵杆上滿滿的都是血漬,面對企圖將他包圍起來的人群,崇陰狠地揮舞著那把臨時抄起來的凶器,下手的力道之重,因此而被打他打斷骨頭的人現在滿醫院都是………
「可以了,這樣就夠了。你知道以暴制暴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不要跟著底下的人一起心浮氣躁………」
微微擰起眉,阿誠抽回被捏到有些發疼的手,撫上崇略帶倦容的臉龐,拇指輕壓著他因一夜未眠而泛起的黑眼圈柔聲道:
「你該休息了。」
「………我睡不著。」
伸出雙臂將阿誠擁進懷裡,崇埋首在阿誠的頸間,長長地嘆了口氣。
閉上眼,他都還能清晰地憶起他們的臉,崇拜的、憤怒的、諂媚的,每一個都是從少年時期就跟著他到現在,既便不是核心成員,自己也沒有給予他們太多的關注,但G少年裡每個人的命都是他的責任。
他們可以打架、可以受傷、可以在街頭鬧事,就是不可以失去生命。
早在對方不肯跟他進行交涉,硬要對著幹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對方有後台的可能性。黑道介入少年幫派的戰爭不是一、兩天的事,他並沒有天真到以為這真的只是單純地在搶地盤,可是他也沒想到,對方的手段可以激烈到這種程度………
「……也許,我已經不適合當國王了。」
一把槍,三條命。他一輩子也賠不起這些已逝去的生命,帶人去拆了對方的老巢又怎麼樣?那三個孩子已經換不回來了………
「………這麼洩氣的話,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輕輕回擁著崇,阿誠的頭依著崇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小心安慰著懷裡難得喪氣的男人。
為了這件事,崇在那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都在為了應戰而奔走。
早在還沒有鬧出人命之前,他就已經要求底下的人適可而止,並且派人試著去跟對方進行接洽,想進一步打探這場看似搶地盤的鬧劇獲利點究竟在哪裡。
無奈人還沒見到,底下的小鬼們全都在對方一次次的挑釁下失去了理智,事情越鬧越大也變得更加難控制。
在不清楚對方底牌的情況下,這場仗越打越不踏實。
聽都沒聽過的少年幫派,人數雖然不敵G少年,卻擁有足以跟他們抗衡的戰力。光是能夠跟G少年僵持不下三週之久,就已經證明對方很不簡單,更不必提每次定會有人員損傷的大小械鬥。
對方到底哪裡來的人?
「拿去,不要說我不關心朋友。」
池袋的這場街頭戰爭,當然不會只有崇一個人在奔波,過去跟崇有過交易的黑道中,不乏有幾位很義氣的大哥出借人力與資源,而其中最傾囊相授的,就是猴子。
當猜測到對方背後可能藏著黑道的時候,崇便在第一時間找了猴子協商,看看有沒有辦法從外縣的黑道口中套出一點口風。
隔行如隔山,探黑道口風自然要讓黑道來做,而猴子也確實有兩把刷子,一顆隨身碟便把幾個躲在後頭的藏鏡人全都抖了出來。
「這些人已經不值錢了,就算我今天不告訴你,兩天內你這裡肯定也會收到消息。他們過去幾週前確實有黑道在撐腰,不過因為這件事他們玩得太過火,黑道就收手了。你知道的,只要沒有巨大的利益存在,黑道抽手總是抽得比誰都快。」
對崇痞痞一笑,猴子擺出一副大恩不言謝的欠打模樣,接著又道:「本來嘛,這事在那裡是被下禁口令的,直到這兩天才開始有點消息透出來。現在小鬼頭們沒了靠山,這仗接下來怎麼打就很難說了。」
最好的情況當然就是不了了之,只是對方安分點不再出來挑釁,戰爭很自然地就會結束。
但他並不認為對方的腦袋跟眼前這位孩子王一樣聰明,如今全城沸騰的局勢完全是他們一手造成的,要說年少輕狂也好、要說追求刺激也罷,在猴子看來,就是一群不成器後的小屁孩。
「………你說,小鬼們為了爭一口氣,可以苟延殘喘到什麼程度?」
輕輕敲著電腦桌,崇看著螢幕上頭詳盡的個人資料,開始覺得自己前面的緊張很多餘。
「這個就要看他們手上有多少鬼牌了………」
畢竟狗急了,也是會跳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