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夢關上。

第九回

　　……如果這個世上有後悔藥，阿誠覺得自己需要來上一打。

　　醒來的時候，窗外艷陽高照，不知何時拉開窗簾的成片落地窗讓滿滿的陽光照進屋內，刺得他雙眼生疼。

　　昨夜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的安藤崇不在房裡，所以整間房間靜悄悄的，只有一個人阿誠趴在枕頭上痛苦地享受全身上下無一不痠疼的快樂。

　　「要死了……」

　　悶悶地低哼，阿誠維持趴著的姿勢不動，思考著該不該起床漱洗。接著就在阿誠告訴自己應該要起床，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的十分鐘後，他仍舊賴在床上裝死。

　　安藤崇回到房間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一具裸著背的大體趴在床上痛苦呻吟，而蓋在腰間的棉被似乎隱隱約約地露出臀溝，看起來活色生香很是勾人。

　　「起床。」端著熱牛奶入內的崇在床邊坐下，伸手撥弄阿誠額上的髮。

　　「……起不來。」

　　啞著早叫乾的嗓子，阿誠有氣無力。

　　「活該，張嘴。」

　　瞧見阿誠這副虛弱模樣，池袋國王有些得意地嘴角微勾，喝了口牛奶俯身湊到阿誠嘴上。

　　吞嚥著不甜不膩的熱牛奶，阿誠這才感覺乾疼的喉嚨好了一些，又讓崇餵了幾口才撐起身，自己捧著喝。

　　「早上Zero One發了短訊過來，說在『Traumland』的會員名單找到工藤浩的名字了，確實銜接了去看心理醫生的時間，空白的兩個月他都在『Traumland』接受催眠療程。」

　　塞了顆枕頭在阿誠胸前作為支撐，崇換了個位置來到阿誠腰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替他按壓著幾處穴道。

　　「嗯。」

　　輕輕應了一聲，阿誠把空了的馬克杯放在床頭櫃上，又趴了下來。

　　「我已經派人去牧野澄一的三處店面及住家盯哨，剛剛也親自打了通電話給他和他洽談見面。」

　　前半段聽起來很正常，但是後面那句話卻令阿誠眉頭緊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崇會直接約對方。

　　「工藤浩在牧野澄一那裡似乎出了點狀況，不過照牧野澄一的說法聽來，並不會涉及到生命安全。」停下對阿誠腰部的按摩，崇低頭親了親眼前漂亮結實的腰背，接著將棉被拉高蓋在阿誠肩上，又道：

　　「我跟牧野澄一約了晚上八點在他的自宅，有半點動靜G少年都會通知我，你要是還累就再睡一下。」

　　自知昨夜把人榨乾得過分，池袋國王服務周到地再阿誠肩頸腦袋上也壓了幾下。

　　「…嗯……」

　　不愧是永遠的池袋國王，不論做什麼事都這麼快、狠、準，完全不讓人挑出半點刺來。

　　胃裡有了東西，身體又稍微得到舒緩的阿誠在心裡想著，於是便很放心地緩緩閉上眼睛，繼續裝死。

　　雖然這麼說有點對不起香娜，不過事情結束之後，恐怕也不能再多有連繫了，沒想到吃起乾醋來的池袋國王這麼兇猛，幸好，他的前女友沒幾個……

　　　　　＊　　

　　晚上八點，陪同阿誠一起來到牧野澄一住家大樓前的除了希望事情快點結束，永遠都不要再讓他見到工藤香娜的池袋國王之外，另外還有那位被國王討厭卻渾然不知的工藤香娜本人。

　　方才三個人一起坐在車裡，實在讓阿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現在只要一看到香娜，阿誠就覺得全身痠痛。

　　「走吧。」

　　望著故意朝旁邊看，死活不想讓香娜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之內的安藤崇，及知道自己終於可以看到哥哥，緊張不已的工藤香娜，阿誠很無力地嘆了口氣。

　　按下電鈴沒多久，大樓門鈴的螢幕上就出現了一張雖然保養得意卻還是看得出已是中年男子的俊臉，透過低像素的攝影鏡頭呈現在阿誠面前。

　　『您好，請問是安藤崇先生？』中年男子的聲音從對講機沙沙傳來。

　　「…呃……您好，安藤崇在後面，我是真島誠。」

　　『喔？原來如此。請進。』

　　大樓的鐵門一下就被打開了，阿誠在警衛的提醒下一路穿過中庭花園，來到最裡面的電梯一路向上坐到十七樓。

　　「歡迎你們，看樣子池袋的麻煩終結者跟國王果然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牧野澄一早已經恭迎在自家門口，看見他跟崇的到來很親切的微微一笑，才將目光放在一臉緊張的香娜身上。

　　「這位是……？」

　　「工藤香娜，工藤浩的妹妹，我的委託人。」

　　既然對方都能直接說出他這個「麻煩終結者」的稱號，阿誠也就不客套地向他表明香娜的身分。

　　「妹妹嘛…嗯……也好，都請進來吧。」

　　望著工藤香娜，牧野澄一思考了一會兒，才請三人進屋。

　　牧野澄一的住處是一間標準三房一廳一衛的格局，一進玄關就是開放式廚房跟客廳。

　　「三位請先到沙發坐一下。」指了指眼前不遠的黑色皮沙發，牧野澄一先到廚房幫他們倒了三杯冰啤酒，隨後才歉然地對他們道：

　　「還請三位稍等，我去看看情況。」

　　接著牧野澄一便離開了客廳，阿誠聽見他輕輕敲了走廊裡的某扇房門，聽見他與某個人對話的聲音。

　　「是哥哥的聲音！」

　　仔細在聽的並不只有阿誠一個人，一認出工藤浩的聲音香娜立刻就站起來想往房間的方向衝。

　　「等等！香娜！」一把拉住香娜的手腕，阿誠皺了皺眉，將人又拖回到沙發上坐下。

　　「抱歉三位，老三說工藤浩暫時不會醒來，這樣你們還要見嗎？」

　　假裝沒聽見客廳裡的騷動，從裡面走出來的牧野澄一對眾人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見。」

　　說話的是始終保持沉默的安藤崇，話一出口人就站了起來。

　　「好的。不過在那之前，請問三位都知道工藤浩的情況了嗎？」

　　「……大概猜到了。」回答牧野澄一的人是阿誠，他的手仍緊緊握在香娜的手腕上。

　　「我不知道你們了解到什麼程度，所以我簡單和你們說明一下。工藤浩現在的狀態處在他的第三個人格，也就是剛剛我說的老三身上，而你們所知道、認識的工藤浩其實是第二人格，事情比你們想的更複雜一些。」

　　「什麼？」

　　聽見他的話，全部的人眉頭都皺了起來，香娜甚至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大家要不要坐下說呢？」

　　不同於佇立在客廳裡的三位男女，牧野澄一的表情很輕鬆，就像是一位正在表演魔術的魔術師那樣自然地侃侃而談。

　　「我就從…工藤浩找上我開始說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