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天亮了。

  望著逐漸取代黑幕的淺藍色天空,解連環靠著車窗,終於有了一絲真的從古墓裡逃出來的真實感。

  整個晚上,車上都壓抑著一股濃厚的悲傷,那是他們這些年來說不出口,卻沉沉刻在心頭上的痛,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心魔。

  他們並非冷血無情,也並非殺人如麻,他們只是一個時代的犧牲品,渺小得不為人知,卻就這麼斷送了一輩子,斷送身邊無數,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吳三省給了他一串鑰匙,說他必須帶幾個人回墓園把昨晚的狼藉收拾收拾,這串鑰匙是吳二白給的,至於解連環要帶著那長匣子去哪裡,都是他的自由。

  兩人回到投宿的旅館,各自沖個澡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便又在旅館門口碰頭。

  吳三省陪他站在馬路邊抽了根菸,隨後開車送他到車站,離別前只對他輕聲說接下來的路都是屬於他的,再也無人能左右。

  解連環知道這句話或許並不是吳三省自己的意思,但他仍舊點點頭,下了車木然地望著車站上的發車告示牌,思考了一整個早上。

  最後解連環還是買了一張回杭州車票,只是躺在臥舖上依舊沒有絲毫睡意,總感覺自己彷彿忽然被人一棍打亂了方向,如今一身疲憊卻沒有一個地方能供他安心休憩。

  不過他終究沒有回到吳二白那間不為人知的公寓,僅在杭州附近的郊區裡找了間便宜的旅館,晝伏夜出行尸走肉了好幾日,直到他終於憶起臉上的面具還沒摘,從死神手上搶回來的長匣子也都還未有心思去細看。

  當他從背包裡把那只長匣子拿出來,揭開完整包裹在外的三、四層發黑的油布及最裡頭的一層透明塑膠袋,解連環這才發現原來那是只青銅匣,難怪小小一個卻比磚頭還要重。

  青銅匣不大,就像個珠寶盒似的被保存得十分完好。

  匣邊上的線條挑花極其特殊,尤其以匣蓋上的一尾鳳凰浮雕最為醒目,當今世上能在擺件上雕龍刻鳳的必為尊王帝后,解連環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這匣子是件從帝皇墓盜出來冥器,且其年代遠遠要早於漢朝。

  而這樣一件精巧貴重的冥器一旦流進黑市,必然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的爭奪戰,不說大發一把橫財這輩子養尊處優,就說下輩子也肯定能過上不愁吃穿、揮金如土的日子。

  然而解連環同樣知道,吳三省在墓裡對他說的那句重要,絕對不是這匣子本身的價值,而是匣子裡面裝的東西對他才是最重要的。

  論價值,裡面就算放著一本金山銀山的巨額存款簿,怕也不及這匣子十分之一金貴,那麼這裡頭究竟放了些什麼?

  解連環的目光停留在匣子閉合的銅扣上,許是怕破壞了這只青銅匣的價錢,除了嚴密包裹之外上頭並沒有添加任何現代鎖扣,這意味著解連環只需彈指之間便能將它打開。

  面對這件宛如潘朵拉盒子的匣子,解連環心中有些猶豫,但更多的卻是膽怯。好不容易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如果這匣子裡的東西又要對他的人生掀起驚濤駭浪該怎麼辦?

  解連環從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脆弱,不過短短幾天而已,他已然有種就要精神崩潰的錯覺。

  最後,他還是慢慢收起了青銅匣,當天下午便退了旅館,回到那間也許還有吳二白的公寓。

 

      ☆

 

  深夜返家,吳二白轉動門鎖的同時,便無聲地笑了出來。

  安靜地步入屋內,他在客廳的地板上看見那個人隨手扔的背包,淺淺地淡笑著搖頭,慢步走進那間本就應該屬於解連環的房間。

  沒有開燈的房間一片漆黑,外頭的街燈慢慢讓逐漸適應黑暗的吳二白看清了解連環的位置。

  解連環正背對著門側躺在床上,不知是睡是醒,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只青銅匣,吳二白對那東西很熟悉。

  拿起那只青銅匣,吳二白有些懷念地把玩著它,卻沒有打開。

  「………什麼時候去的。」

  半晌,解連環悶悶的聲音從被單中傳來,吳二白這才輕放下青銅匣,在床邊坐了下來。

  「十五年前。」

  吳二白的聲音很平靜,一如往常地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彷彿只是在回答天氣很好一般自然。t

  「…裡面的禁婆,是解家人………」

  抱著被單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低低地開口道。t

  聞言,吳二白忽然明白為什麼解連環過了這麼久才肯回來,於是幽幽地嘆了口氣道:

  「小環,你跟老三都被明擺在眼前的事騙了……」

  昏暗之中,吳二白伸手撫上解連環的腦袋,輕輕地像在安撫一個孩子入睡,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都是解連環從未聽過的溫柔。

  「知道嗎?那時組織就已經察覺到有替身的存在了,而若非你跟老三藏得極好,說不定你們早就已經死了。組織始終不停的在試探你,但你可曾想過,對組織而言挑選老九門的第二代並不代表組織只想掌控一個家族裡的其中一個人,實際上組織想掌控的是整個家族啊………老三是組織的人,我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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