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今天的池袋國王,依舊耀眼迷人、閃閃發亮。
迷人的是那張帥到令人難以直視的俊臉,閃瞎人的卻是那顆在太陽底下發著光的金髮。
真是個讓生活在池袋底層的居民看一眼就認清自己一輩子沒希望,只能認命過著暗淡無光人生的罪惡根源啊……
望著站在自家門口靠在白色賓士休旅車上等自己的安藤崇,阿誠忍不住為身為小老百姓的自己嘆息。
而壓根不曉得阿誠在心裡嘀咕些什麼的崇見人從大門走出來,便直接拉開車門對阿誠道:
「上車吧。」
「……我以為你會帶一大票人。」
聽話地慢步朝車門走去,阿誠左右看了看,瞥了眼崇道。
「他們在校門口等。我說過會親自來接你……難道阿誠想要被一大票人迎接?」
跟著阿誠上車,崇坐在他身旁,突然輕挑起眉一副「如果阿誠真的想,我也可以滿足你」的欠揍表情。
「拜託不要,我隨口說說而已……」
搖著頭,阿誠乾笑兩聲。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只要國王說的出口,那就絕對做得到,深知這點的阿誠可是一點都不敢領教。
「是嗎?真可惜。我還以為阿誠忽然轉性,喜歡走高調路線了。」
「不,高調路線有你一個人就夠了。」
忍不住吐槽說笑間嘴角微微上揚的池袋國王,阿誠翻翻白眼,目光轉向窗外不停掠過的街景。
車內因為阿誠的沉默很自然的安靜了下來。
一直以來他們總是這樣,阿誠不說話的時候,崇就更不會開口說話。所以這份寧靜維持了十幾分鐘,直至車經過距離學校不遠的路口,阿誠才又輕輕問道:
「……崇仔怎麼會忽然想回去校慶?」
收回眺望窗外的視線,阿誠轉頭看向崇的側臉,還是開口問了連日來的疑惑。
「其實我每一年都會回去。」身旁的崇聽見了他的問話,只是靜靜的回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為什麼?肯定不是為了演講吧?」
太過於平靜的回答反而令阿誠更加不解,因為他知道崇從不是個熱愛校園的人,而這又讓他想起了那則離奇的小八卦。
「阿誠怎麼還在想演講的事?學校的邀請確實有,不過我早就拒絕了。」
輕蹙了蹙眉,崇也轉頭看向阿誠,用一種類似啼笑皆非的表情在看他。
「所以說為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向來是阿誠的優點,但同時也是他的缺點。
崇的表情在這瞬間略沉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
「因為我是G少年國王。」
所以由他回去指點在校生一條明路是不公平也不正義的事。
在校生有權利選擇想要的高工生活甚至是幫派派系,這本來就是他們應該享受的校園青春,況且G少年也不是小鬼說加入就能加入的組織。
「但我還是必須回去校慶,同樣也因為我是G少年國王。我有責任鞏固G少年在校園裡的地位,我必須讓其他派系的人知道我在這所校園依舊掌控著絕對的勢力……這些,都是阿誠不懂的。」
車已經緩緩停靠在校門前,說完話的崇眼中依稀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落寞,那是阿誠這輩子都不可能體會到的感受,他還想開口再說什麼,崇卻轉身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朝著學校筆直走進去。
阿誠閉上欲言又止的雙唇跳下車追了過去,揮開一旁陸續湧上來的G少年,快步走到了崇的身邊,一語不發地與他並肩走在一起。
無需回頭,阿誠也能感覺到自己身後跟著許多人,看著前方,所有人都在為他們讓路,下至眼神兇惡的小鬼,上至已經成群結隊五、六個人的幫派團體,全部的人都在迴避他們,無一例外。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些什麼,同時也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認真在乎過身為G少年國王,壓在崇身上的責任有多重,他甚至……從來沒有跟工作中的崇走在一起過。
他所認識的安藤崇,是個會跟他小打小鬧,偶爾開開玩笑的池袋國王。
他的身邊總是只帶著極少的人,哪怕有要事委託他,也都是這般私底下的樣子,雖冷淡卻不冷漠,既不特別隨意卻也不刻意正經。
然而這麼一想,阿誠就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如果,崇仔總是特意避免讓自己看見他工作時的模樣,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此刻,面無表情、快步前進的池袋國王在些想什麼?
跟在安藤崇的身邊,望著前方閃躲的人群,阿誠心中猛然升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惆悵。
他知道,自己早已習慣崇站在他的前方,每當他需要幫助的時候,那個人總能成為他最可靠的後盾,但是他卻從未想過,崇的前方沒有任何人。
他的眼前,只有抱頭逃竄的人群……
聲勢浩大的隊伍一路穿過辦公大樓的長廊,眼看著一年級的教學大樓已經近在眼前,而就在這個時候,阿誠忽然聽見了崇寒如冰的聲音,他聽見他輕輕嘆息著說:
「上次回來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阿誠在這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