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夢關上。

第十三回

　　吳三省輕輕搖頭，兩人在同時陷入沉默。

　　遠處，寂靜中傳來幾聲微弱的「啪答、啪答」水滴由高處滴落至地面的聲響，駭得兩人各退了一步，暗叫不妙。

　　不過他倆也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再加上早已有了會碰上的心理準備，僅僅只默契地互看了彼此一眼，隨即進入備戰狀態。

　　吳三省二話不說打開頭燈掏槍對準前方，而解連環則率先將狼眼手電筒綁在手臂上，摸出腰間上的自動手槍與軍刀，一手持槍照明一手備刀。

　　緊接著換解連環上前一步掩護吳三省從背包中翻出數管冷焰火，塞進兩人身上的軍用褲袋內後，同樣把手電筒綁在臂上舉起槍。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甬道就被兩盞狼眼充足的光線照得極亮，眼前的水窪一路向內延伸，且除了有濕痕的地方之外，其餘的部分都很乾燥。

　　緩步朝墓室的方向前進著，地面上的濕痕如同蝸牛爬行一般能上天下地，隨意地繞著地面與牆壁天花板亂轉，好似完全不受地心引力影響。

　　這樣的狀態一直延續到他倆在右前方的牆面上，看見了一處被半啟的暗門為止。

　　暗門四周滿是大量的積水，顯然並非一朝一夕而成。方才解連環之所以問吳三省最近有沒有下大雨，就是想確認墓裡有沒有漏水的疑慮，倘若不是大雨上頭又沒有暗河，古墓裡就不該有水。

　　與此同時，前方的光線射程突然變得越來越短，原先至少還有二十五米照射範圍的狼眼瞬間縮短成了二十米、十九米、十八米。彷彿每過一秒甬道裡的黑暗便已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逼近，宛如有一股濃厚的黑霧從墓室裡衝了出來。

　　「操！」

　　見狀吳三省大罵一聲不退反進，與解連環同步朝黑霧進行射擊。

　　由於看不見藏身於黑霧後怪物的本體，他們只能定位式的邊打邊判斷對方位置，而隨著黑霧越來越靠近，越是能看清那是團如海草般黏糊潮濕的東西。

　　墓道裡槍聲震耳欲聾，解連環與吳三省分別將眼前的甬道剖半，各分為九個點連點射擊，趕著想在十八顆子彈內找出對方。

　　忽地前進的黑霧微微一縮，解連環立刻叫道：

　　「左上！」同時又朝那方向連開了兩槍。

　　只見黑色的霧裡露出一張慘白猙獰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巨大臉孔，但在手電筒強力的照射下一閃即快速隱入黑暗之中，正當黑霧準備再次奮力朝他們撲過來的時候，吳三省已點燃一隻火折子朝黑霧丟了過去。

　　燃著點點火芯的火折子落入黑霧沒多久便傳來一股惡臭，原先還打算再與他們纏鬥的黑霧似乎也發現了此點，當即向後退入幽暗的甬道深處。

　　狼眼的光線再次照亮整條墓道，解連環呼出一口長氣，就聽吳三省在一旁罵道：

　　「操他祖宗的！什麼傢伙都帶了就他媽沒帶瓦斯槍！要不這還不把它燒成灰！」

　　聞言，解連環搖搖頭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收起軍刀從腰包內掏出兩根菸遞給吳三省，邊把玩著手上的防風打火機邊嘆：

　　「走吧，打鐵趁熱。今晚要是不燒死它，我可不敢安心進那門。」

　　瞥瞥前方不遠那扇半啟的暗門，解連環舉著槍走上前，由吳三省顧著照看前方墓道，他則依在門邊小心窺探內部。

　　「是座向下的螺旋梯，很深，底下還有一層。」

　　暗門裡面的構造極其簡單，一眼便能看完大概。確認沒有安全疑慮之後，解連環拍拍吳三省的背，回到兩人並肩的位置。

　　「我就說怎麼找不到主墓室，原來把暗門弄在墓道裡，想找確實是困難。」朝暗門匆匆瞥了一眼，吳三省哼哼兩聲，兩個人又繼續朝內前進。

　　此時他倆大約已經來到墓道最後三分之一的位置，僅剩下一小段路便能走到東側墓室，然而一旦進入墓室，隨著空間變大手電筒的照射範圍不夠全面，他們很容易會被那傢伙的頭髮偷襲纏上………

　　「禁婆啊……吳二白上哪弄來這種東西的？這麼大陣仗。」

　　眼看距離墓室越來越近，吳三省點燃一管冷焰火朝墓室門口丟過去，火光迅速在墓室口爆開，只見一團黑色物體從頂上掉了下來，快速爬向深處的黑暗角落。

　　「………也可能是…『它』的失敗品。」

　　繞過正在高速噴發火焰的冷焰火，解連環朝禁婆爬進去的方向也仍出一管，隨即又在光與暗之間看見那張充滿怨恨的蒼白大臉。

　　「看妳往哪逃！」

　　身後的吳三省一槍打在逃竄的禁婆左眼上，一股股黑水從凹陷的彈孔中乍然湧現出來，然而就在解連環還未來得及點上火折子，吃痛的禁婆已憤怒難平地尖叫朝距離最近的他衝了過來。

　　冰一般的掌刺骨得嚇人，解連環退不到三步立刻就與被那雙枯瘦駭人的手掌抓住手臂，四周也彷彿忽然變天一般，霎時間就被黑暗壟罩。

　　強忍著臂上那宛如能穿透骨髓般的寒冷，解連環以極快的速度點燃始終握在手上的防風打火機在眼前一晃，那張比自己大上半個巴掌的臉正流著令人做噁的黑水幾乎與他臉貼著臉。

　　「…殺………」

　　一縷專屬於禁婆的屍香頓時侵襲他的鼻腔，尖銳刺耳的女聲在同一時間竄入他的腦門，解連環瞪大了眼睛，當即利用打火機威嚇她。

　　許是迫於天生畏懼火光，禁婆的大臉一縮很快地從他眼前消失，但方才一瞬間被頭髮纏上的脖頸、雙腿及右手卻都開始越繞越緊，幾乎都快將他裹成了繭。

　　此時解連環已經顧不得會不會傷燒自己，一個勁的將打火機往脖頸上靠，潮濕黏膩的頭髮被火燒焦捲曲的氣味其臭無比，而直到繞在脖子緊縛稍鬆，解連環便已最快的速度搶救自己的右手。

　　先前丟出去的兩管冷焰火皆已熄滅，耳邊傳來吳三省正在與禁婆週旋的槍聲，看樣子還未被禁婆纏身。

　　解連環趕緊抽去軍刀砍斷纏在腿上的頭髮，掏出身上僅剩四管的冷焰火，朝墓室的四個角落用力仍出去，接著迅速跑到吳三省身邊與他背對背靠著，大口喘息。

　　四周火光乍現，雖不足以點亮整間墓室，但至少能補足不少黑暗死角連帶阻擋禁婆的去路。

　　「我們只有一分鐘，炸藥可是下下策了。」

　　冷焰火能燃燒的時間並不長，解連環收起手槍，一手握著軍刀一手拿出一枚黃色炸藥遞給了吳三省。

　　「她來了，在你的右手邊。」

　　「裝沒看見。」

　　腿下傳來頭髮就要纏上來的陣陣細微振動，而當解連環斜眼瞥見一隻朝他伸過來，膚色透明的手時，當即一個反身全力撲到她身上，一刀狠狠插進她的鼻子。

　　「噗」一聲黑水濺得他滿手都是，禁婆嘴裡發出高分貝的尖叫，慘白的雙手立刻就掐住了解連環的脖子，而就在此時吳三省將已點燃的炸藥塞進她嘴裡，用力扯開禁婆還未能收緊的雙手，撈起解連環的胳膊拼了命朝墓室外跑。

　　摀著耳朵張開嘴，才剛跑出墓室門不過幾步，身後一聲猛烈的爆炸聲便撼動了整座古墓。

　　所幸這類民間自製的黃色炸藥內含的硝化甘油比例並不高，基本上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炸隻禁婆還可以，要是想炸牆搞不好還炸不穿呢。

　　兩個人躲在暗門裡，待墓室裡煙霧散去的差不多，才又提槍返回墓室。

　　墓室裡剛擱倒禁婆的地方還在冒著屢屢黑煙，腦袋的部分沒了，地上成片黑水。終於親眼看見對方死透，解連環這才終於放下心來，有點腿軟地靠在牆邊。

　　「拿去，先用水洗洗手。」

　　望著地上的黑水，回想起剛剛解連環一衝動也不管那黑水有沒有毒，一刀下去噴的滿手都是，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妥，吳三省敢緊拔開身上的水壺蓋朝解連環的手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朝吳三省洌嘴笑笑，解連環一把搶過水壺，一連灌了好幾口才還給他。

　　由於墓室裡的空氣品質實在太差，而兩個人經過剛才這一戰也需要一點時間恢復體力，於是商量後便決定先返回方井重新整裝，回頭再朝暗門底下的下一層出發。

　　只希望，底下可千萬不要再有什麼不省心的東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