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
 

  早晨七點,拉緊窗簾的室內昏暗,斐迪一如既往準時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醒來,僅是放空幾秒鐘神智便完全清醒過來。

  起身掀被下床,腰間傳來的痠痛令斐迪的眉頭微微一皺,卻是什麼都沒說接著步入浴室洗漱。

  「斐迪主人早安!諾諾現在就為您熱早餐!」

  換上平日工作常穿的西裝褲與襯衫,才開房門,久候在門外褐髮碧眼約莫半人高的小機器人管家諾諾立刻衝上前來,歡快地在他腳邊繞了個圈圈。

  「費爾呢?」似是種習慣,斐迪伸手摸了摸諾諾的頭髮,淡淡問道。

  「費爾主人在健身房跑步喔!諾諾已經通知費爾主人您起床了唷!」

  諾諾的小腦袋在斐迪的手心裡蹭了蹭,卻是半點沒耽誤回答。

  身為整棟別墅的AI智慧中樞,諾諾的設計擬真可愛,像極了十歲左右的人類小孩。

  當斐迪與蹦蹦跳跳的諾諾一塊下樓走到餐廳時,家事機器人正好端著熱騰騰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客廳裡的電視開著,正在播報昨日下午第一軍團元帥下飛船的畫面,又到了每年元帥回首都參加年度軍部會議的日子。

  斐迪的目光幾乎在瞬間就被站在元帥身後的青年吸引。

  那是一張與他及其相似的面容。螢幕裡的青年表情冷漠,漠視所有遞上前來的麥克風與如潮的記者提問,只是安靜的與行走在前的元帥保持兩步距離。

  『……此次與元帥同行歸來的還有深受元帥器重的費爾•潘菲利少將,費爾少將十六歲報考帝國軍校,就讀大學期間便以優異的成績入選第一軍團後備軍,也因此多次參與軍部特殊任務,畢業後即任職第一軍團軍需副官,後轉調戰術兵團任上校職立下赫赫戰功,現為第一軍三團少將,軍旅生涯可謂是平步青雲……』

  「哥哥,你在看我?」

  一雙大手忽地從身後緊攬住斐迪的腰,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肩膀一沉,電視報導裡的青年頭靠上他的肩,整個人如八爪魚般貼上他的背。

  青年的頭髮帶著淋浴過後的潮氣,緊貼在背的胸膛散發著運動過後難以溢散的高溫,斐迪只覺自己被一團火抱住,熱得難受。

  「去把頭髮吹乾。」斐迪側頭拉開與對方腦袋相撞的距離,抬手推了推費爾的腦袋。

  「再抱會,我好不容易回來……」

  「滾。」

  側身用力給了身後人一拐子,被頂著肚子的費爾終於甘願鬆開雙手,斐迪便自顧自地坐上餐桌用餐,也不管在後頭喊疼的弟弟。

  「你要去上班?」

  費爾在他的對面坐下,接過家事機器人遞上來的毛巾,邊擦頭邊命令諾諾去拿管橘子口味的營養劑,隨後才認真看了眼他的穿著問道。

  「嗯。」優雅地吃著熱騰騰的,弟弟做的營養早餐,斐迪應了聲。

  「我難得回來休息一天,就不能請假陪我嗎?」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費爾顯然有些不高興,空氣裡隱隱地參雜了一絲白茶的氣味,但費爾不敢打擾胃不好的斐迪吃飯,只能將不悅寫在臉上,一口咽下諾諾小跑著送來的營養劑。

  『儘管費爾少將已然是軍部重點培養的明日之星,但至今費爾少將仍謙虛表示自己的成就不如身處在帝國科學研究院的哥哥萬分之一,據悉費爾少將的雙胞胎哥哥斐迪•潘菲利大學就讀帝國學院,由現職帝國科院機甲研究所所長兼任帝國學院機甲專業院長佩德羅•卡拉喬洛教授欽點入學……』

  「昨晚不是陪過了嗎?」

  抽了張面紙擦嘴,斐迪示意諾諾整理,家事機器人很快就按照諾諾下達的指令收拾餐盤擦拭好桌面。

  「諾諾,迴避。」

  於此同時費爾站起身走向斐迪,費爾所屬的Alpha氣息快速將斐迪籠罩,然而對方S級的壓制對他來說除了讓皮膚產生出輕微的刺感外,毫無壓迫性。

  同卵雙胞胎,他們擁有一樣的性別與級別,甚至連費洛蒙都是相似的氣味。Alpha之間用來挑釁一決高下的費洛蒙,對於他們來說卻更像是種慰藉,一種難以言喻的確認彼此存在的安心感。

  諾諾與家事機器人很快就沒了身影,一樓寬敞的空間內除了電視報導的聲音外一片寂靜,斐迪向斜後方退開椅子,交疊雙腿側著身看向走到自己的面前費爾。

  不待斐迪說話,眉頭才剛挑起,費爾便已經單膝在跪在他的腿邊,雙手環上他的腰將頭埋進腰間不語。

  「這招你昨晚用過了。」

  施力拉著費爾的髮梢迫使對方抬起頭來,斐迪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看著那張近似自己,卻更加剛毅狠戾的臉。

  面對斐迪的無情費爾依舊不語,只是起身湊上前想吻對方,然而費爾才剛有行動,斐迪便鬆開手抬腳踹向對方膝蓋,隨著費爾吃痛再次下蹲,一隻光裸的腳踩了費爾肩上。

  『傳言費爾少將與斐迪博士為二十二年前星盜劫持飛船事件受害者,雙親於事件中亡故,後由姨丈監護成長……』

  腳側傳來濕熱的氣息,費爾握著斐迪的腳踝細細吻著,雙腿之間已然起了反應。

  「哥哥……」

  空氣裡白茶的氣息越發濃郁,Alpha求愛時本能釋放的費洛蒙根本無法壓抑,別墅門窗在費洛蒙到達某個濃度時自動上鎖密閉。

  「……哥哥……」

  在門窗上鎖的聲響中,費爾低低地喚著,看似卑微的請求他垂憐,實則步步緊逼,同時再一次緩慢地起身上前親吻他的唇。

  雙唇相觸的瞬間所有的小心翼翼頓去,費爾如狼般強勢掠奪斐迪的氣息,斐迪的拳頭剛抬起便被迅速抓住壓制在胸前。

  「哥哥、哥哥總是如此,如此縱容我。」

  一顆顆解去斐迪襯衫衣釦與褲腰帶,費爾邊吻著斐迪邊低啞地說著,聽不出是欣慰還是難過。

  「……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反抗。」  

  這些年來,死在費爾手裡的蟲族、星盜、反抗軍多不勝數,費爾身上的戾氣早已經不是他這樣的研究員可比擬,更何況費爾進軍校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為了他。

  或許是電視報導喚醒了塵封多年的記憶,斐迪看了眼自己被緊扣住的手,面露嘲諷地道:

  「這,不就是你偷偷報名軍校的目的嗎?」

  似乎是被斐迪的表情刺傷,費爾的面孔扭曲了片刻,隨即變得頹喪緊接著又在喃喃自語中透出一股瘋狂: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保護你……不,是的,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哥哥。」

 

     *

 

  八歲那年,與家人旅遊返航的民用飛船被星盜劫持,不幸的是星盜與帝國軍的談判並不順利,最後星盜在撤離的同時為求爭取更多時間而炸毀了飛船數個集中人質的座艙。

  父母在爆炸中將他們牢牢護在身下,但巨大的撞擊還是讓斐迪陷入昏迷,當他從醫療艦的簡易擔架上清醒過來時,等了很久很久才有人來確認他姓名及身份編號,隨後他被告知母親當場死亡,父親及弟弟都還在搶救中,而他僅是左側大腿骨裂與手臂骨折。

  死傷過多,醫療艦設備有限,斐迪直至被送進首都醫院才得到妥善治療,之後他見到了還在病床上昏睡的弟弟以及等來父親不治的消息。

  由於帝國軍談判失利導致星盜炸毀民用飛船引發社會極大的輿論,失去雙親的兄弟很快就被安排暫時住進福利院,令人意外的是他們的姨丈在事件發生的一個月後,主動聯繫福利機構表示願意擔任他們監護人。

  母親的妹妹三年前因病過世,阿姨沒有留下孩子,姨丈之後也沒有再娶,他們與姨丈雖不熟識卻也不是全然不認識。

  姨丈主動提出領養他們,對於福利機構來說是件極好的事,在機構的協助下父母的財產很快完成清冊並辦理監護權手續。

  斐迪至今都還記得姨丈來接他們的那天,情緒激動地上前抱住他們說:

  「別怕,以後你們就是姨丈的孩子。」

  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姨丈是可以依賴的。

  姨丈堂而皇之地搬進了他們與父母的公寓,公寓已經過戶到他們兄弟名下,父母的遺產也在機構安排下信託到他們成年,機構做了所有能為他們做的一切,即便雙親遺產不多,但每月匯入姨丈帳戶裡的扶養金仍舊是筆不錯的金額。

  最初福利機構十分關心他們,每月親訪詢問他們與姨丈相處的情況,姨丈對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好,除了工作很忙時常晚歸外,在吃穿用度上並沒有苛扣什麼。

  姨丈對於他們在學校成績與交友生活雖然關心不多,但偶爾會買些消夜點心回來給他們,也會請假參加每學期的家長會,他們相安無事生活了三年。

  在這三年裡福利機構逐漸從親訪改為電訪,頻率也隨之減少。這很正常,帝國每天都有悲劇在悄然發生,機構需要幫助更加弱勢的孩子,他們很幸運已經開始走向正軌,但也就在此時,姨丈的異常終於慢慢顯現了出來。

  起先斐迪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對,他們很習慣姨丈的晚歸,就像父親忙於工作時也總是很晚才回家。

  自從雙親離世,失去依靠的他們便已在福利院學習如何自己打理生活,而隨著年紀漸長,忙碌的姨丈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更像是個拿錢給他們花的同居人,但即便姨丈放養他們,兄弟倆仍舊對姨丈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姨丈帶他們離開福利院,那麼如今的生活肯定會比現在更加辛苦。

  姨丈的不對勁起先是從越來越晚歸,甚至多日留宿在外開始,隨之而來的是不斷減少的零用錢與不充足的生活費,對於當時的斐迪來說錢變少了不要緊,他跟弟弟都很節省也有儲蓄的習慣,他比較關心的是姨丈發生了什麼事。

  終於,在他多次的詢問下,姨丈面露愧色地對他說公司出了點狀況需要融資,隨後詢問他們能不能將公寓借給他抵押?過段時間等公司財務穩定了就會還掉抵押公寓的貸款。

  於是十一歲那年,姨丈從他們手中騙走了房契,以及有著他們簽字蓋章的代理同意書。

  兩年後公寓被銀行法拍,他們搬進了一間兩房一廳的租屋,姨丈不斷向他們道歉,但就算父母的房子沒有了,他們仍然選擇原諒姨丈。

  只是這樣的過於相信卻將他們一步步帶進深淵,搬進租屋半年後,在他向姨丈拿每週的生活費時,迎來了怒吼與巴掌,那是姨丈第一次打他,但這卻只是個開始。

  姨丈變得越來越易怒甚至開始酗酒,暴躁起來時更是對他們兄弟非打即罵,成年Alpha的氣息壓制對於年幼的他們來說有如洪荒猛獸。

  本能的畏懼加上在力量上的難以抗衡,斐迪為了弟弟與生活選擇在成年前屈服,但費爾卻不同,弟弟在某次他開口要錢又被姨丈打的時候,猛地衝上前來與姨丈拼命,可想而知費爾不僅代替他被打,從此之後姨丈對弟弟下手的力道也越發不留情。

  跟他相比起來,費爾的個性耿直倔將,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雙胞胎,費爾卻似乎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年紀較小的弟弟,從小就對他十分依賴,尤其是在雙親過世之後,幾乎所有事務都是由他出面,弟弟始終都在他的背後給予支持,安靜聽話地完成他交代的家務。

  斐迪始終認為弟弟需要自己的保護,從未想過發狠起來的弟弟那麼的不要命,費爾與姨丈的碰撞越來越頻繁,好幾次姨丈控制不住自己打了費爾的臉,臉上帶傷的費爾則開始逃課甚至與學校附近的混混越走越近。

  學校終於開始關切行事作風脫軌的費爾,幾次打電話請家長未果,斐迪對於費爾的管教也越發吃力,眼看著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在變糟而他卻無能為力時,最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那時距離報考高中不足半年,當時的姨丈已經不再工作,整日酗酒靠著他們的扶養金度日,斐迪想考離遠一點的住宿高中,卻又擔心費爾的成績考不上那裡,費爾雖然時常翹課卻從未晚歸,因為他不敢讓自己與姨丈共處一室。

  曾幾何時,總是需要他保護的弟弟站在了他的前方,好幾次替他擋下姨丈揮舞而來的拳頭。

  事發的那天傍晚他一如既往地在下課後去黃昏市場買了些便宜的菜,回到房間放下書包回頭正準備去廚房,姨丈帶著濃重的酒氣走進了他的房間。

  斐迪看著將他們養大,外貌脾氣卻都與八年前截然不同的姨丈,心頭異常難受,但他已經不會再指望這樣的姨丈改變什麼了。

  「回來了?」

  酗酒後的姨丈不修邊幅體態日漸臃腫,身上總是隱隱有股難聞的氣味,但今天的姨丈似乎隱隱的又有點不同……然而不等斐迪細想,姨丈又上前了幾步。

  「身上的錢還夠嗎?姨丈今天多給你一些……」

  姨丈的靠近立刻讓斐迪警覺起來,空氣裡除了酒味外還快速充斥著越來越濃重的柚木氣息,隨著對方的逼近斐迪也本能地釋放出自己的費洛蒙,即便在氣場上遠不足以和對方相抗,但單論級別斐迪還在姨丈之上,這也是為何費爾能在被壓制的情況下還能反擊的原因。

  斐迪看著神情陰鷙,邊走向他邊解開褲腰帶的姨丈,立即意識到對方進入了發情期。沒有錢嫖妓,家裡也沒有備用的抑制劑……

  強忍著恐懼向後退到了書桌旁,斐迪只覺得胃部隱隱作嘔,不論是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是腦子裡不經意閃過的,可能即將發生的畫面,都讓斐迪止不住的噁心顫抖。

  「乖,我會盡量溫柔些的……」

  混著酒臭味的氣息灌入鼻尖,斐迪雙手在身後胡亂抓著,在就快要被碰到的那一刻,摸到了書桌上的膠台,抄起來就往姨丈身上砸。

  姨丈顯然也早有心理準備,抬手格檔的同時另一隻手抓住他的頭便朝書桌旁的牆面撞,或許是Alpha的天性使然,斐迪不顧一切的反撲並沒有讓他在第一時間控制住,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打倒在地,頭部及腹部接連受到重擊的疼痛刺激著斐迪奮力揮出自己的拳頭。

  斐迪用盡了全力抵抗,哪怕知道就算拼了命恐怕最多也是和費爾一樣被壓在地上打,可他寧願就這樣被打死也不願……

  「碰」地巨響,姨丈的腦袋忽然一歪,接著整個人毫無預警地攤倒在他身上,斐迪被嚇了一跳,慌亂地抬眼,才發現自己的眼裡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模糊的視線裡他看見弟弟雙手拿著根手腕粗的木棒,還保持著砸人的姿勢。

  「斐迪……你沒事吧……」

  目光仍緊盯著姨丈,費爾改成單手持木棒,挪動著腳步來到他身邊將他從姨丈身下拉出來。

  「王八蛋!王八蛋!啊!啊啊!」

  待斐迪匐著身子爬到書桌旁靠著,費爾再次舉起木棒狠命地朝姨丈身上砸,一連砸了數下直至木棒「啪」地斷裂,費爾甩手扔掉木棒仍舊不解氣地抬腳接著用力踹。

  「……別打,別打了……你要打死他了,快、快報警……」

  眼看著費爾控制不住自己發狂,姨丈被這樣打都毫無反應,斐迪硬撐起全身疼痛的身體朝費爾的方向爬,費爾這才在他的阻止下住手。

  稍微冷靜下來的費爾喘著氣上前將他扶起來,托著他躲進姨丈的房間鎖起房門,這才顫抖地手拿起姨丈放在床頭的光腦手環利用警急服務報警。

  報完警,費爾將手環丟到一旁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他的傷,斐迪躺在滿是姨丈氣息的床上,胃部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作嘔,整個人難受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暈過去。

  與此同時,確認暫時安全的費爾跪在他身旁傾身趴在他頸窩「嗚嗚」地哽咽了起來,所幸隨著費爾情緒激動散發出來的白茶香味逐漸覆蓋了房間原來的氣味,斐迪終於感覺自己稍微好了些。

  「……不要哭,別哭……嗚……」

  斐迪抬手輕拍弟弟的背想安慰,才開口眼淚卻也跟著落了下來,最後他們抱在一起放聲痛哭,宣洩著這些年來的不易,以及控訴著命運對他們的殘忍。

 

     *

 

  警察到場後不久救護車就來了,斐迪不願與姨丈待在空一輛車內,最後救護車載走了仍處於昏迷中的姨丈,他們兄弟則由警察協助送到醫院。

  大致情況費爾已經在電話裡簡單交代過,隨後斐迪被診斷出左胸第三根肋骨斷裂,以及全身多處挫傷,斐迪在簡單包紮過傷口後躺在病床上和警察做筆錄時,福利機構的主管親自到了。

  來人是他們曾經孰悉的中年大叔,當他拉開床廉看見腦袋纏著紗布,臉龐瘀青腫脹的斐迪時,哪怕是見慣了家暴案件的主管也忍不住氣得用力地咬緊牙關眼眶泛紅。

  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姨丈並沒有被費爾打死。他在醫院接受治療後立即被警察以強制性交罪收押,福利機構方也提出追究少兒虐待及遺產侵占。

  機構沒有讓他們出席法庭,斐迪在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姨丈,只是從機構主任那裡得知了姨丈所謂的公司出財務狀況的真相。

  原來一切也不過是因為賭而已,阿姨還在世時他們夫妻就經常因為姨丈戒不掉的賭癮吵架,阿姨因病過世後隨之而來的保險金與遺產意外的給了姨丈越賭越大的資本。

  於是當食髓知味的姨丈發現他們兄弟在星盜劫持事件中成為孤兒時,姨丈毫不猶豫的選擇鋌而走險,本來以為領養的過程很簡單,不想福利機構對他也並非全然相信。

  起初姨丈還挺滿意每月入帳的扶養金,但貪婪的心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尤其是在他被下套大輸了一筆必須拿公司出來抵押之後,姨丈的心思就打到了兄弟名下的公寓上。

  不論姨丈是抱著什麼心態邊對他們兄弟暴力相向,邊享用那筆不勞而獲來的扶養金,姨丈做的這些事到底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最終被判刑十二年,有關於他們兄弟的檔案則依未成年保護法規定結案後封存。

  訴訟期間機構主管成為了他們新的監護人,信託的扶養金改為直接匯入他的戶頭,他們兄弟依然住在那間租來的房子裡,沒有人去動姨丈的房間,費爾仍舊每晚跟他擠在同張床上,只是答應他不再翹課,會重新回歸校園認真讀書。

  事實上費爾的成績並不差,雖然長期翹課荒廢學業,但每晚飯後斐迪還是會逼著費爾寫考卷做作業,就在斐迪猶豫著要跟費爾商量考哪間高中的時候,費爾先給了他軍校的體能測驗入取通知單。

  「我的成績一定能考上的,所以哥哥你想讀什麼學校都可以。」

  斐迪望著遞到面前的通知單,愣了半晌才看向一臉堅毅的費爾,想說點什麼,腦子裡卻只閃過弟弟長大了的感慨。

  帝國軍校位於首都郊區,距離他們住的地方光路程來回最快都需要半天,而他卻渾然不知弟弟是什麼時候去考的體能測驗。

  最後斐迪放棄住宿學校,選了一所距離軍校最近的公立高中,在郊區距離學校搭車半小時的地方租了一間大套房方便費爾放假時回來。

  畢業那天機構主任送給了他們兄弟一人一個光腦手環作為賀禮,斐迪摸著手環想如果那天有它在就好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自從那天之後,斐迪便不太能適應他人的靠近,他畏懼與人近距離接觸,除了費爾不論是誰靠近都會令他感到不適。

  即便斐迪掩飾的很好,卻怎麼也不可能瞞過費爾,而發現對方這點變化的費爾則開始有意無意地增加與斐迪的接觸,顯然十分享受這份獨有的待遇。

  沒有了姨丈,一切似乎都好轉了起來。

  費爾在軍校混得風生水起,斐迪則憑藉著優秀的成績高一就被邀請參與科展競賽小組,並在高二那年在展場遇見了至今都還在提攜他的,帝國科院機甲研究所所長佩德羅•卡拉喬洛教授。

  那些汙濁不堪的過往,就像是隨著那份被封存的檔案埋葬在心底某個暗無天日的角落,直到它再次被血淋淋地扒開來,為他們的背德鋪路。

 

     *

 

  對於斐迪而言,那一夜的來臨很突然。

  大二那年費爾放長假回來,隔天早上便說晚上要跟同學去夜店玩可能會比較晚回來,已經遠離人群多年的斐迪不懂那地方有什麼好玩的,卻仍是點頭告訴費爾注意安全保持光腦聯絡。

  然而費爾卻是醉醺醺的被同學送回來,從對方手裡接過滿是酒氣的費爾時,斐迪的身體忍不住一僵,卻還是強忍著不適微笑目送同學離開才關上門。

  門一關上斐迪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有些惱怒的想將費爾推到客廳的雙人沙發上,然而才施力雙手的手臂就被抓住,費爾緩慢的從他身上離開站直了腰,眼神迷離的望著他幾秒,忽地側頭快速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斐迪瞪大眼睛還來不及反應,費爾便已如一條飢餓多時的餓狼狠堵住他的唇,撬開他緊咬的牙齒掠奪屬於斐迪的氣息。

  「不……唔!費爾!」

  白茶的香氣如潮水般迅速將斐迪淹沒,斐迪嗅著費爾身上令人厭惡的酒氣與自小熟悉的味道,竟是有些提不起當年拼命的狠勁。

  「……哥哥……哥哥……」

  費爾散發出來的費洛蒙前所未有的旺盛,不顧他的嚇阻自顧自地親吻他,斐迪趁著費爾雙手稍微放鬆用力掙脫,不想他反抗的動作似乎刺激到了費爾,斐迪猛地被拉拽向雙人沙發。

  「費爾!你敢!」

  推搡間斐迪給了費爾一巴掌試圖讓他清醒過來,然而費爾的表情卻是忽地變得狠戾,反手便將他壓制在沙發,接著雙手腕上一緊,斐迪反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弟弟用條腰帶輕鬆綁了起來。

  費爾沒有說話,只是欺身接近他。

  斐迪第一次因為對方的靠近而感到頭皮發麻,然而Alpha間彼此對立的氣場從來不適用於他們,除了皮膚上傳來如電流拂過的輕顫,空氣裡也隱隱含著一絲薰衣草的香氣,就是這一點點的不同於白茶的香味,曾在無數個夜安撫費爾入眠,也在此刻誘惑著費爾發情。

  費爾看著面朝沙發坐墊跪在地上的斐迪,整個人覆在他的背上,將頭埋進對方的後頸深深地嗅著屬於斐迪的味道。

  「我該怎麼辦……哥哥,我好怕傷害你,可是我就要忍不住了……哥哥、斐迪……」

  費爾聲音沙啞地呢喃,邊說著邊將斐迪身上寬鬆的睡褲從腰間褪下,當垂軟的陰莖被弟弟的手撫上套弄時,斐迪難以控制心裡的震驚,他從不知道費爾對他抱持這樣的想法,但此刻回想起來卻似乎有跡可循……

  「……唔、啊……費爾別……啊!」

  鈴口溢出的精液在手掌的搓動下濕潤了整根肉柱,費爾食指腹輕輕摩擦著頂端,感受著哥哥的身體在自己碰觸下發顫,斐迪低吟著前端再次湧出一股熱液。

  斐迪趴在坐墊上喘著氣,不論是在緊縛中不住扭動的手腕還是跪在磁磚地板上磨擦的膝蓋都令他感到疼痛,在尚未發情的狀況下斐迪

即便勃起也並未屈服於性慾。

  費爾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同為Alpha斐迪的狀態雖令他沮喪卻又在意料之內。

  「費爾,現在放開我,我可以,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察覺到費爾起身停手,斐迪咬了咬牙違心地說道,不確定費爾現在就是醉是醒,但還是決定嘗試說服對方。

  「當作……沒發生過?」

  施力將斐迪整個人拉起翻面摔在沙發上,費爾舉起撫過斐迪的拇指放在嘴邊舔了舔,眼皮下垂狀若思考。

  斐迪暗自鬆了口氣,感覺費爾還沒有醉得失去理智。但或許最糟糕的情況也是如此,恰好給予預謀犯一個鼓起勇氣實施的機會。

  「……太遲了,哥哥。你已經知道了,你會離開我的……」

  抬眼望向表情略顯期待的斐迪,費爾搖晃著腦袋,眼神逐漸黯淡,臉上卻緩緩地仰起一抹看起來異常絕望的微笑。

  憤怒、難過、心痛、恐懼沒有任何一種能夠表達斐迪被扛進房間壓在床上時的心情。

  從衣櫃裡拿出潤滑劑的弟弟看起來如此陌生,那個吞吐著他的陰莖,慢慢開拓他的男人,是誰?

  斐迪知道,費爾其實是清醒的。

  即便到了最後費爾都沒有停下,卻在中途抱著他失聲痛哭,粗重潮濕的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側,一聲又一聲帶著哽咽的道歉聽得他心如刀絞。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知道費爾為什麼哭。

  因為費爾對他做了跟姨丈相同的事。

  斐迪想起那天在搭上警車前,抬頭看向街道盡頭的那眼天空,太陽即將消逝在地平線下,那抹殘喘於夜幕下橘紅色的薄暮。

  是他,也是費爾。

 

     *

 

  「哥哥,你不專心。」

  下身一陣劇痛,龜頭被人用牙齒狠狠磨了兩下的斐迪回過神來就看見費爾目光不善地瞪著他。

  「……是你技術太差了,還沒有我最近的研究有趣。」

  雙手撐在餐桌上,被指責的斐迪仰頭望天花板,一臉對費爾提不起性趣,索然無味的表情。

  十年了。

  那個早在姨丈動手之前就已經對他抱持著模糊的佔有慾,至今仍介懷著是自己將哥哥拖入背德深淵的愧疚感,沒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弟弟,他們已經在一起十年了。

  「還做不做?不做我就要準備出門……喂!」

  被扛米袋似的抱起朝客廳走,斐迪被安置在沙發前的長毛地毯上,下身的褲子被一把扯掉扔得老遠。

  已然被惹火的費爾扳開斐迪的雙腿,伸手在空中朝客廳電視的方向招了招手,「躂噠躂」的小跑聲由遠及近,諾諾手捧潤滑油而來,摀著小眼睛跑開。

  「費爾•潘菲利!」

  什麼時候諾諾跟費爾有了這樣的默契!諾諾是他的機器人!

  「別想著諾諾跟研究了哥哥……」

  塗著潤滑油的碩大緩緩挺進昨夜被疼愛至凌晨的後穴,進入過半後便狠狠地抬腰送至深處。

  費爾低頭邊吻著斐迪邊淺淺抽動腰,Alpha不似Omega那般適合承歡,費爾總是要花許多時間讓斐迪適應自己的進入,所幸即便是Alpha也能在這樣的性愛中得到快感。

  熟悉斐迪每一處敏感的費爾在被嫌棄技術太差之後更加賣力,慢慢加重頂動的幅度,伸手摩挲斐迪的胸前。

  「……啊……哈嗯!」

  前幾個小時才剛做過,斐迪的身體很快便給予了費爾回應,感受著對方帶來的快意,空氣裡隱約得以嗅到淡淡的薰衣草香。

  薰衣草的氣味對於費爾言而就像是種允許,抽出自己費爾讓斐迪翻過身,再次進入斐迪時已不再如方才般溫和,針對斐迪喜歡的位置用力挺進。

  「哥哥的身體裡好熱,好舒服……」

  從後方咬住斐迪的耳廓,費爾立刻感覺到被自己撐開來的穴口緊縮,掌心下的肌膚起了一陣疙瘩。

  「……又濕又緊,哥哥也很舒服吧……?喜歡我弄這裡嗎?」

  「閉、閉嘴。」或許是平日裡被壓抑著,費爾在興頭上時異常喜愛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不論聽多少次斐迪都不能習慣。

  「哥哥已經完全勃起了呢,昨晚……我也是從後面把哥哥幹射的對吧,哥哥特別喜歡的地方很深呢……」

  費爾的手掌一路下滑至斐迪隨著動作而不斷搖晃的陰莖,前端已經變得潮濕,而被這麼一碰越發難以抑制地滲出幾股精水。

  隨後費爾調整位置了,緊扣住斐迪的腰開始施力。

  「啊!啊啊!那裡不要……費爾!」

  從軍多年的費爾體力好的總像是用不完似的,決定了要把斐迪幹射就絕對不會在完成前停下。

  斐迪覺得自己早晚會死在費爾的瘋病上,Alpha天生持久,可想而知想要把斐迪幹射得有多難,可偏偏費爾能做到,甚至在嘗試過後還有些食髓知味。

  最後斐迪幾乎是趴在地毯上射出來的,而隨著他不住的顫慄,費爾才在他的體內出精。

  斐迪喘得快斷氣,身後的費爾終於退了出來,細密的吻落在斐迪光裸的背上。

  「哥哥累了吧,我幫哥哥打電話請假。」

  一條薄被蓋在身上,斐迪拉著薄被翻了個身閉上眼,看都懶得看費爾自以為聰明,假惺惺的樣子。

  沒過多久斐迪只覺得身上一沉,張開眼就看見人高馬大的費爾跪在他身側,一如當年傾身彎下腰趴在他胸前埋首在他的頸肩。

  「打完電話了?」

  斐迪抬手摸了摸費爾的頭,語氣淡淡。

  「嗯。」費爾發出悶悶的聲音,隨後起身看著斐迪,「你的助理說……」

  「說什麼?」斐迪同樣看著費爾,表情似笑非笑。

  說你在半個月前就排休了。半個月,正好是他發訊息告訴斐迪,自己要隨元帥回首都的時間。

  費爾張了張嘴,隨後搖頭,再次埋首在斐迪肩上。

  「哥哥,我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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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曦ˇ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